二、遏制极端

今天，在教会里，除了在教义教导上有明显错谬的各种异端，曲解圣经、偏离真理的一些偏激、狭隘、极端思想也大有市场。它们在圣经诠释和践行上趋于偏激，或舍本逐末陷于细节不能自拔，偏离全备福音的中心，进而混淆视听，迷惑信徒，损害牧养，同样对教会的健康传承和信徒的信仰及生活造成很大的困扰，例如成功神学、恩典福音、极端灵恩派，等等。

1. 成功神学

成功神学，或称繁荣福音，它迎合人们渴望事业成功、身体健康、物质富足、财富自由和个人幸福的天性，强调通过积极的认信宣告以及金钱或物质上的“播种”来支取上帝应许的健康、财富和其他祝福，因此又被称为“健康与财富的福音”。从20世纪起，成功神学在全世界——无论在经济发达的西方国家，或经济快速发展的东南亚或南美，还是较为贫穷落后的非洲——都拥趸甚众，至今不衰。

成功神学教导说属灵的祝福可以通过物质的祝福来衡量，把物质的富足、身体的健康看作蒙福的标志。自然地，它就把人的贫穷、疾病看作是缺乏信心的表现、邪灵的作祟，甚至是上帝的诅咒，是一种罪。基督徒对于成功的态度，或者说看待成功的角度应是圣洁、信实和对上帝的顺服，而绝不是地位、财富、职位和健康。我们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来自上帝，他当然也会提供物质祝福，“把万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赐给我们”（参罗8：32）。

但是，成功神学曲解圣经，把“因他受的鞭伤，你们便得了医治”（参彼前2：24）解释为信徒肉体上的疾病可以继续得到医治；把“我来了，是要叫羊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参约10：10）中“更丰盛的生命” 解释为更多属地的祝福；等等。如果基督徒行事为人只是为了赢得物质祝福或恩赐，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们侍奉的不是玛门，而是上帝。

从神学上来看，成功神学高举人的权柄而贬低上帝的主权，它不是信靠上帝，而是相信自己的信心；它把祷告作为迫使上帝赐下祝福和恩典的工具，视奉献为从上帝那里得到加倍的物质补偿的途径；它教唆信徒追求看得见的祝福和恩典，而忽略了属灵生命的成长；它把耶稣的救赎延伸到物质贫困的“罪”，轻视苦难的价值，腐蚀对苦难的理解，否定十字架的道理。成功神学错误地看待上帝和人之间的关系，把它看作信徒与上帝之间的一种条件交换的交易，其本质是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的。这些都是对圣经和福音以偏赅全或断章取义的简单化的阐释。

主耶稣行神迹、传讲福音，他宣告的祝福不是物质的财富，也不是肉体的健康，而是上帝自己的生命。只有上帝才是基督徒应当追求的最高利益和最高财富，以圣经的舍己和不求回报的奉献来替代自私自利和对物质的贪婪才是基督真门徒的标志。“我靠主大大地喜乐⋯⋯我并不是因缺乏说这话，我无论在什么景况都可以知足，这是我已经学会了。我知道怎样处卑贱，也知道怎样处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都得了秘诀。我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参腓4：10—13）因此，成功神学是一种错误虚假的福音。

2. 恩典福音

前些年，从东南亚传来的恩典福音在国内教会流传，对同工同道和弟兄姊妹造成很大的迷惑和困扰。恩典，当然没有错，“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上帝所赐的” （弗2：8）。主的恩典丰富，就如约翰· 牛顿的名曲《奇异恩典》唱的那样，它不是出于我们自己，不是出于哪个有能力的牧者，而是出于上帝在永恒中的怜悯。上帝的拣选“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 ”（参罗9：16）。他的恩典是无条件的，也是不可抗拒的。

但是，恩典福音常常引用《彼得后书》1章3节“上帝的神能已将一切关乎生命和虔敬的事赐 给我们”，宣称“如果你在恩典之下，就不活在罪中”，鼓吹人无须努力，说努力与恩典是矛盾对立的；人也无须认罪，无须悔改就能转离罪，以偏赅全地把恩典看作是福音的全部内容。这是一种简单化和选择性的解经，并没有把福音的内容按照圣经讲清楚。在这里，彼得教导说人要“分外地殷勤”被有意忽略了。上帝赐下恩典，同时也赐给我们得救的信心，并在我们心里运行，好叫我们拥戴基督为我们的救主和生命的主。2018年，浙江省基督教两会就曾发出《关于防范抵制恩典福音的公函》，指出恩典福音凸显上帝的恩典而贬低上帝的圣洁，把新约与旧约、恩典与律法、慈爱与公义、赦罪与审判对立起来⋯⋯片面强调并曲解恩典和称义，忽略基督徒生命追求中的圣洁与公义⋯⋯严重歪曲了圣经的全备真理。

基督徒应当完全谦卑，没有什么好自夸的，只是单单指着基督夸口，因为荣耀唯独归于为我们信心创始成终的上帝。恩典福音的推崇者却高举自己，在解经上简单化、有选择性，甚至富有欺骗性，表现出他们对解经的细微差异、平衡和复杂性的无知，甚至圣经启示的上帝的形象也被他们弄得模糊不清。所谓恩典福音，不是真正呼吁基督徒做门徒的恩典，而是一种“廉价恩典”，它既不是真恩典，也不是真福音，它只会让弟兄姊妹落入危险之中。

3. 极端灵恩派

两千年来，教会充满圣灵的恩赐，圣灵使我们有能力传扬并见证福音，明辨真理，祷告有成效，可以战胜黑暗的权势。但是，我们也看到，今天在教会里，冒充圣灵的名混淆视听，自诩圣灵恩赐的种种乱象此起彼伏。这些都是极端灵恩派的所作所为，对教会的健康传承和社会形象危害极大。

灵恩运动兴起以来，伴随着一些独特的、明显的基本特征，如说方言、灵里祷告的原始语言；恍惚、异象、异梦、医治等表达方式的原始虔敬；笃信新天新地即将到来的前千禧年主义的原始盼望；等等。但极端灵恩派却是走火入魔，他们的灵意解经发展到背离圣经真义，追求凭圣灵恩赐说出圣经中没有的预言和启示，热衷于受灵洗、说方言、见异象、唱灵歌、跳灵舞、过灵气、走灵程、灵交灵、操练灵、释放灵、不用头脑单靠灵、灵里的深呼吸直到圣灵击倒⋯⋯狂热地追求权能医治、治病赶鬼等神迹奇事。他们追求的是“眼见”而不是“信心”，关心的是灵不灵，而不是教义的真不真、对不对。

照着新约的教导，这其中有很多都不是圣灵的恩赐。我们不能全然认同上帝的超自然的能力是人必然能经历到的，或是能通过人的技巧获得，或是能够被人的行为操控。《中国基督教教会规章》第二章第六条说：“任何人不能把个人灵性经验作为绝对标准；任何妄称圣灵启示、妄发预言、谬解圣经等言行都不是出于圣灵。”“圣灵显在各人身上，是叫人得益处。”（林前12：7）我们需要有更深的洞察力，保持警醒，不被欺骗：那些极端灵恩派的人只是把圣灵的能力滥用于自己不敬虔的目的。

极端灵恩派这些反理性的宗教狂热表现形式、功利性极强的信仰动机、激进的前千禧年论，与中国本土宗教文化中民间信仰的神灵附体、明王出世、末劫收圆等具有相似性，双方互相渗透影响，成为调和在一起的混合物，既适应了民间信仰表现形式，又有了本土化的特征。什么是灵洗？圣灵充满有何表现？神迹奇事是否人人可行、人人当行？异象异梦何时发生，如何解释？⋯⋯这些问题引导不当，或被人利用，极易引发混乱，走向极端，成为异端，甚至嬗变为邪教。

教会成立之初，圣经没有确立，教义不堪全备，各种异端乘虚而入，搅扰教会。经过历次大公会议确立圣经正典、制定信经、厘定教义之后，基督教总体上保持了一千多年的相对稳定。那么，为什么在今天的新教当中，会滋生出如此名目繁多的极端思想和异端邪教的团体呢？笔者认为，掩盖隐藏在唯独圣经、高举圣经权威之下的解经混乱，如果不能说是根本原因，那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圣经是上帝的话语，是上帝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上帝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参提后3：16—17）。圣经真实无误，是教会的最高权威，是基督徒信仰和实践的准则，为我们的认信提供了确据。因此，宗教改革提出唯独圣经、高举圣经权威，是全然无误的。但与此同时，唯独圣经或高举圣经权威并非一定产生完整、准确的解经，相反也可能导致一系列互相矛盾、互不认同甚至互相对立的解经的兴起，更糟糕的是，人们还没有有效的方法来仲裁这些分歧。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教中产生了一系列混乱的混杂信仰，衍生出越来越多的宗派及其教义，有学者把这称为“构成了新教致命的基因缺陷”。在这里，一方面，各种灵意解经、寓意解经、私意解经等抛弃了神圣的传统，导致与传统的割裂脱节，也就抛弃了解经的基础；另一方面，一系列随心所欲、互相矛盾的解经在神学上是不连贯的、分离的，它无法为世界提供一个合一的见证，威胁着教会见证上帝荣耀和福音真理的有效性。这时，高举圣经权威一旦演变成高举解经者的权威，就为各种异端和极端思想提供了滋生的温床。因此，解经还需要关注圣经的历史、文学和正典背景，受圣灵的光照，以大公教会的解经传统为指导，“必须按正意理解圣经，不随私意解经，不断章取义。任何高举个人权威在圣经之上的都是错误的”（《中国基督教教会规章》第二章第六条）。我们确信，在当今这个时代，默示圣经的同一位圣灵仍继续光照圣经，传递上帝的光和生命、真理和恩典。

（待续）

来源：《天风》2025年第4期